新发展理念破解“无意义的增长”
来源：新华日报 日期： 2021-07-21
习近平总书记说，坚持问题导向是马克思主义的鲜明特点。问题是新的起点，也是创新的动力源，只有聆听时代的声音、回应时代的呼唤，认真研究解决重大而紧迫的问题，才能真正把握住历史的脉络、找到发展规律、推动理论创新。现在的问题导向，是必须明确我们所处的阶段。目前发展阶段的定位有两个：一是生产关系上的定位，就是我们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；二是生产力上的定位。随着国家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，经济发展也就告别了低收入阶段进入了中等收入发展阶段。
中国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面临的重大发展问题可概括为四个：第一个问题是经济发展目标的转变，增长不等于发展。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，发展就不仅仅是增长问题。如果经济增长了，环境破坏了，人们的健康受损了，贫富分化加剧了，这种增长是无意义的。经济发展比经济增长有更广泛的含义，涉及经济社会的各个层面，包括人民富裕、公平分配、增加社会福利、生态文明等等。经济发展关心的是持续的、长期的经济增长，涉及到技术的进步、制度的优化和文化的创新。
第二个问题是中高速增长的可持续问题。经济进入新常态后，增长速度从高速转向中高速，但是要注意到当前的经济是在持续地下行，就像前一段时间权威人士所讲的L型。问题是L型的这个竖线有没有到底？我认为经济持续下行不是新常态，建立在质量和效率基础上的中高速发展得以可持续才是。而这需要进一步转变发展方式。转变发展方式不只是通常所讲的转向集约型的发展方式，更为重要的是创新发展方式，包括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、发展驱动力转换以及追求经济增长的最小成本。
第三个问题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问题。中等收入陷阱主要的症结在于发展模式。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，如果不摆脱低收入阶段的发展模式，那么既无法在工资方面与低收入国家竞争，又无法在尖端技术方面和发达国家竞争。中国面临中等收入陷阱，主要有三大威胁，即收入差距、腐败问题、环境问题。随着文明程度的提高，居民针对这三大威胁的维权也会大大增强。
第四个问题是经济发展的平衡性。在低收入阶段为了迅速摆脱贫困，追求GDP的快速增长，我们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，实际上这是不平衡发展战略。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，不平衡问题突出，短板也显露出来。主要有农业现代化的短板、城乡二元结构的短板、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的短板、生态文明的短板、人的发展问题的短板。
在这四大发展问题的背景下，新阶段需要破解的难题可概括为：资源环境的供给达到了极限，传统依靠资源投入的发展动力衰减的难题；收入差距严重扩大的难题；经济结构严重失衡的难题；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开放质量不高的难题；人民对经济发展的获得感不足的难题。面对这五大难题，要破解它们需要践行五大发展理念。
新发展理念科学地回应了这些重大问题，也能破解这些难题。“创新”回应了中高速增长的可持续问题，“协调”回应了国民经济的平衡性问题，“绿色”回应了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问题，“开放”回应了中高速增长的可持续问题，“共享”回应了经济发展目标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问题。新发展理念，既反映了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的发展新特征，又对经济发展理论创新提出了新目标。
首先，创新涉及到发展动力理论的创新。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，资源和低成本劳动力方面的供给推动力消退，需求的拉动力得到高度重视，但是不能就此以为经济增长的动力只是在需求侧，而轻视供给侧的动力。现阶段消退的供给侧推动力只是物资资源和低成本劳动力，而在供给侧还有创新驱动的动力，尤其现在世界新一轮的科技和产业革命蓄势待发。谁在创新上先行一步，谁就能拥有主动权。创新发展理念，所推动的发展动力理论创新有：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，创新是转变发展方式的驱动力，创新发展的核心是科技创新，科技创新成为产业创新的动力。
协调，涉及到发展结构理论的创新。由低收入阶段迈向中等收入阶段，为了充分释放生产力，实际上实行了不平衡发展战略。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，国民经济的不平衡问题突出出来，需要转向平衡发展、增强发展的整体性。协调发展理念需要产业结构、城乡结构、区域结构，以及相应的发展战略趋向均衡。协调发展包括这些内容：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要协调作用，三次产业的比例要协调，新型工业化、信息化、城镇化、农业现代化四化需要同步发展，城乡区域协调发展，经济社会协调发展。
绿色，涉及到财富理论的创新。传统的财富观只是指物质财富。在低收入阶段，为了获取更多的物质财富我们推进了工业化、城市化、重工业化，不可避免地造成资源的浩劫，形成了发展的代价。绿色发展理念，就是要明确生态和环境也是财富，干净的水、清新的空气、绿色的环境，就是宝贵财富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。中国的现代化不能走西方国家当年的发展道路，不仅要获取更多的物质财富，还要获取更多的生态财富。
开放，涉及到经济全球化理论创新。改革开放以来，我们发展开放型经济，充分利用国内和国外两种资源，开拓国内和国外两个市场，获得了全球化的红利。但要注意到，我们是以比较优势嵌入经济全球化和全球价值链的，处于价值链的中低端，处于全球化的从属地位。现在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，开放发展的理念要求由经济全球化的从属地位转变为主导地位，相应的开放战略就要调整——提升国际竞争力，提高开放型经济的质量和水平，谋求国际竞争中的竞争优势，攀升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。更为重要的是，开放发展理念要求我们通过“一带一路”、亚投行等路径，积极参与并主导全球经济治理，提高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制度性的话语权，发挥中国在经济全球化中的主导作用。
共享，涉及到发展目的的理论创新。我们现在实行的是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，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明显扩大。共享发展的理念，就是要体现以人民为中心，在发展中共享，在共享中发展，实现改革和发展成果全民共享、全面共享、共建共享，让人民群众有更多的获得感。共享发展的内容，最重要的是这几个方面：要克服为生产而生产，和片面追求高积累的发展理念，强调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；完善基本收入制度，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。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处理好公平和效率的关系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，不仅要横向公平还要纵向公平。能够使低收入群体平等享用基本公共服务；在各种要素按贡献取得报酬的分配体制中，通过教育公平等途径缩小各个参与主体所拥有的要素差距，同时创造条件让广大居民获得更多的财产性收入；共享发展的问题不能寄托在政府的行为上，它的基础是共建。人民是共享的主体，也是共建的主体，共享发展不能只指望政府提供，现实中产生的互联网+，像网约车所提供的共享经济应该成为共享发展的组成部分。
（洪银兴 作者为著名经济学家、南京大学教授）
